飞船以稳定的速度在预定航线上滑行。
窗外是静寂的星海。
舰尾仍可看到那水蓝色的星球，然而那里已经没有高等生物了。
他的祖先并非来自那里，然而他血液中却流动着对这个星球莫名的眷恋。
这是他第一次随地球考察舰出航，其他舰组成员都已经返回太空舱进入深睡状态，只有他还流连在后舱的陈列厅。

他凝神望着指尖一片折断的的亮片，桌上有一个扁平的盒子，旁边还散落着相似的碎片。
盒子已经污浊并有着不少裂纹，但透过表面仍可依稀看到一个抬头仰望的女子脸庞，文字模糊已难以辨认。
亮片的一面闪着五色的光芒，透过饱经沧桑的划痕还可以看到当初制作精密的细纹。

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片古代人工资讯制品的残骸。
完整的时候称为光碟，通常用0和1的原始数码方式来记录象音或数据信息。
从盒子上的封面初步推断应该是影音出版的内容。

他拿起盒子，封面的那双空灵的眼神和深邃的色调还是那么富有感染力。
他收拾了一下所有的碎片，放到光谱分析平台，一团幽蓝的萤光从台上伸展开来，笼罩着光碟碎片缓缓地流动。
“光谱分析平台，准备工作启动就绪，已经连接到主控中心。”

平台旁射出一片薄翼似的激光屏幕，声音透过平台的定位环绕音屏传到他所在位置的同时，文字也同步显示。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扫过他的身体：
“工作组成员身份确定，请问您的操作要求？”
他看着屏幕上光线交织出他的个人资料，一行行罗列下来。

“这是一种地球光碟碎片，我需要确认光碟的性质，内容，看能否修复？”

“任务明确。”定位环绕音屏跟着他的移动，继续准确地传达回覆，
“正连接数据中心与史料中心，取得光碟相关资料。”

幽蓝的萤光随着光碟碎片冉冉升起，液体似的光团开始加速流动。
一道极细却明艳的光束从操作台侧的发射器喷薄而出，准确地点在光团中的碎片上。
“合并光碟，开始读取资料。”
光束一振，打开一片扇面的光影，碎片在光团的组合下已经初具原形。
“拆分光碟，深入分析资料。”
结合的光碟在扇面光影的振动下脱离成三片。
蓝色的光团也随之一分为三，光束却只在中间的光团内震颤扫瞄。

光谱分析平台仍在工作，他已走到陈列厅的巨大落地窗边。
看着这浩瀚宇宙移动的点点星体，让他觉得就像在地球飞越黑暗的海洋。
他在想一个人，一个地球人。
她是个美丽的女孩。
她爱地球，就像他爱着他所来自的星球一样。
她是星际飞船的导航员，而他是故乡派往猎户座空间站的讲师。
他们就是在扭曲空间驾驶的集训中认识的。

“已知光碟属于音乐歌曲制品，约发行于地球西元1997年，语言是中文和英文。”
分析平台的工作报告把他从遐想中唤回，他回头问道：“资料可以恢复吗？”
“光碟已经缺损，因为是艺术的数码记录，不能用逻辑修复，只能模拟还原。”
他没作声，操作台继续说下去：“不过有一首歌是基本完整的，已经记录下来，需要播放吗？”

他眼睛一亮：“播放修复的曲子。”
“已经确认开始播放，翻译后的歌词会显示在屏幕上。”
音乐开始在广阔的厅内响起。
那是海鸥的声音，他在地球考察的时候在百慕达海岸听过。
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海。
那样自然的环境，她一直渴望能像以前的人类一样居住在地球，去享受四季的变化。

一个遥远空灵的女声随音乐飘起：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
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
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

虽然他不懂地球的语言，但他也能感觉到歌手表达的悲凉与孤寂。
他走向分析台屏幕，看着闪烁着的歌词，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认识她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访问地球。
他就像是一尾在空间站授课的鱼，而她是穿梭在星际的鸟。
他和她现在是相隔得如此遥远，
却又被这首歌拉得如此贴近。

歌，在不知不觉中放完了。
他还沈浸在馀韵中，陈列厅一阵寂寞。
这是他第一次随舰考察地球。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建树，但得到这张光碟，已经是地球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他抬起头，对操作中心发布指令：
“请给我一份缩微拷贝。”

光谱分析平台灯光一闪，一个小小的晶体出现在操作台上。
他拿了个播放器推入晶体，然后默默走到落地窗边，一只手按下了播放键。
地球已经看不到了。
但那一团漆黑的地方，他的心还被地心引力牵引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全息影像，一个楚楚动人的地球女孩在他手中徐徐旋转。
他托着女孩的身形朝着地球的方向，眼睛已经湿润。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扫过女孩的立体影像。
激光屏幕上交织出数行文字：
“身份对比结果：
符合记录一
ID：X76498MJ753ZRW
地球籍女性
职业星际领航员

最后纪录：
猎户纪元4203年随凤凰号赴地球考察
考察舰于百慕达三角海域失踪
时年26岁。”

星际考察舰仍在无声的返航途中，
舰身上清晰的标记写着船名：飞鱼号

-- 附歌词：飞鸟与鱼 齐豫 --

词：齐豫
曲：齐秦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
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蓝的海
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沉钟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睡不着的夜
醒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结出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盲
飞鸟如何去爱
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飞鸟
飞鸟
飞鸟和鱼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moonj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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