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在床上好几天了。天黑了我会朦胧在黑暗里,天亮了就软绵绵的跌落在房间的一片明亮的白昼里,身体打不起精神,脑子便也打不起精神,外面工地的电焊声敲打声编织着整个门外窗外的噪杂,我只能在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里布置着我在病床上的安详。
房间里很冷,或许更应该用“凉”,因为这是个夏天,房里的空调制造的凉。可是这些天的我却像个病魔的囚徒,我躺在床上,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我能判断出房外很热,因为我听到空调的调温开关有节律的响着,不快,但也不慢。
窗帘轻微的抖动着,我盯着那一抹绿色的床帘,就想起了漫山遍野的桂花来。以前我问过妈妈,为什么我的老家叫作桂花香呢,可是我明明找不到一株路上的桂花。妈妈说那里以前满山的桂花,后来开垦农田的时候给砍了的。从此我喜欢上这个名字,因为她好香。
我还喜欢那时村口的那座吊桥,简简单单的木板和粗绳织起来的几十米长的样子。桥的两头是很大几块石头固定的,从我很小的时候看到这座吊桥起,那其中一旁的石头上就书写着几个大大的红字:此系危桥,那另一旁就更有趣些,石头居然中空,正中是个猪圈,有个农民利用这里养猪呢。每次我经过都会看看那只猪,每次它都抬起头来望着我罗罗罗的糊叫换几声。我知道我每年见的决不是同一只猪,可这猪圈却没变,她认得我,那粗绳也认得我,我和一大伙表兄妹走到桥上使劲的晃,桥下是湍急而清澈的河水,小孩子的脑子里哪里有危险的概念呢,尤其是我们这群从小到大野惯了的孩子,站在桥上使劲儿的晃呀晃呀,尖叫着跟桥下的小河水赛跑,河水也不理我们,只顾着叮叮咚咚的往前疾奔。不过现在这座桥估计早成了哪家人的柴火了,因为那里架上了安全宽敞的石桥。
我望着抖动的窗帘开始有一些呆,突然想起我的门窗都关着了哪来的风呢。我把手伸出被窝拂了拂头发却冷得打了个机灵,这才又看见头顶上的空调。
电话响了,巧得很,妈打来的,问我的病怎样了。我懒懒的说,好点了,听着妈在那头唠叨了会儿,又想起来说句,妈,我想吃你炖的土豆。妈笑说,那你回来吃吧。我一听这话就哽咽起来不敢再说,匆匆挂下电话,仰着脸看着刚才涌上来的泪珠儿在眼球上面滚来滚去,一会儿倒蒸发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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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足了勇气去医院戳了针狠的,这病倒大好了,晚饭过后突然有得清静,就背上个包绕着小院的路慢慢的走,病的些天想家,这会儿便有意无意的见到什么就拿故乡打个比方。
然后就来到一处美丽的地方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好象是个什么展厅,厅外面有草坪,还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水塘,水塘最底全是白石头,看着真是美,因为这些石头那么的像我家乡的沙滩上的那些。水塘边环着一周半米宽的浅道,里面铺了一层石头,没水。我弯腰捡了两颗,咚咚咚的敲,我实在想证实这是不是就是我故乡的那种。
小时候常捡些白石头玩,因为这些石头含磷量高,互相敲也能起火星,于是就一直一厢情愿的把这想成远古时代的猿人们使用的火石,到现在我也没去专门考证过这说法的对错,但它们是与传说连在一起的,在我的记忆里,那跟宝石无二。
我捡的这两颗,果然也能敲出火星,便得意起来,一直敲一直敲,把十多米远的保安也敲得在远处探头探脑,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我便不敲了,他走了,我便又着劲敲起来。那一小粒一小粒的星星点点呀,映照我多少的心事呢。又想,原来这石头到处都有的,倒不是我家的特产了。
只是与这石头相近的鳞片这里却没有,小的时候有人告诉过我,捡一满火柴盒沙里的会发光的小小的鳞片,它们就会发出巨大耀眼的光芒,我还没捡满一盒,我就长大了,火柴盒被丢到了一边;与石头相关的还有螺蛳壳这里也没有,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把耳朵凑近了壳口细听,你会听到有人低呤,我还没从那一声声细微的风声中分辨哪一丝是人声,我就已经长大了,螺蛳壳的故事被丢到了耳旁。
我喜欢从记忆里打捞我的故乡,因为现实里,那些早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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