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失恋了!”瑶瑶惋惜地叹了口气,“唉,琦琦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真可惜。”她又安慰我,“想开点吧,节哀顺便!” 我无奈地望向窗外,黯然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人也不多,和上次一样。元旦刚过,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尽管冬日的天气是那么阴郁。上岛咖啡馆的玻璃窗上,还贴着圣诞老人的剪纸,憨态十足地傻笑着。 “我没事……过段时间就恢复过来了,谢谢你陪我说话。”我的声音有气无力,因为肚子都是空空的,除了刚喝下的几口咖啡,几天都没吃一顿饱饭了。 “你不上班今天了?”瑶瑶好奇地问我。 “跟公司请假了,休息几天再说,现在实在没心情上班。” “那也好,调整好来,饭总要吃的,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比上次失恋还难看。”瑶瑶叹了口气,轻轻地展露笑容。 在镜子里已经看腻了我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象一个老女人,失去了青春的光彩,萎靡不振。 “别老说失恋失恋,唉。上次是生离,这次是死别,都不是失恋!” 突然想到这时候她该陪安东尼的,于是我绕开话题问:“你今天怎么不陪你老公?” 瑶瑶说:“他回香港办事,他的公司总部准备迁来上海,这样就不用两头跑了。现在的国际国内的形势都看好上海,何况他的工厂在苏州呢。本来他还想迁到苏州的,考虑了很久,觉得上海跟香港的生活差距不大,终于还是决定来上海啦。” “你跟我说过他在苏州有女人,你们现在要结婚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尽量避免谈起夏琦的事情,所以扯开了什么都谈。 瑶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说:“在我逼问下,他只好招供了。现在他完全断绝了和苏州那个女人来往,要不我才不答应嫁给他呢。上次见面我也不方便跟你说,知道吗?”说着她还意味深长地瞟了我几眼,不无挑逗。 我苦笑,决绝地说:“以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往吧,不要越轨了。我其实对男女间的性事也看透了。只是想不到我对你的爱,最后成了第4情感。呵呵……女人的嘴巴真要不得,一说就灵。” 瑶瑶叹息说:“我知道。不是他先对不起我,我怎么会对不起他呢?”她又恨恨地笑着说:“如果他还对不起我,我只好再对不起他了。” 我叹息,摇头苦笑。 下午五点,我敲开了夏琦家的门。 夏琦父母见到我,先是两眼一红,然后强颜欢笑,热情地叫我进去坐。我微笑望着他们,鼻头一酸,大步走了进去。 夏琦的遗照进屋就看到了,我呆呆地望了几秒钟。夏琦的爸爸走到我旁边,说:“森林木,随便坐,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一样。”他的声音很低沉,头发比出殡那天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爬得更长了。 “来,喝杯热茶,暖暖。”夏琦的妈妈双手端过一杯茶。 我赶紧把买来的礼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坐在沙发上。 “唉,你还这么客气。以后你要经常来家里坐坐,不过别买东西来了。”夏琦的妈妈坐在我旁边,叮嘱我说。 “没关系,伯父伯母,就当我替琦琦孝敬你们的。”我捧着手里的热茶,一股暖意从掌心传到了心里,驱散了寒意,“如果不是因为我,琦琦就不会出事了。” “你不用自责,这都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夏琦的爸爸坐在我对面,轻轻地叹了口气,“生死都是命里注定的。琦琦这孩子刚生下来就不顺,她妈妈还是动了手术剖腹才把她生下来的。” “那天临盆的时候,我就一直疼,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夏琦的妈妈接着回忆起往事,“你又在镇海的工地上监工,我一个人在家疼的只想哭。那天提早临盆我大声喊,隔壁连个人也没有,要不是我妈经常来,凑巧碰上了,后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唉……” “我也没料到才八个多月,琦琦就忍不住要出世了。要不然我还不请假,天天在家陪你们母女吗?”夏琦的爸爸摇头说。 我安静地听着他们诉说当年的情景,仿佛自己也一同经历了一样。夏琦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活蹦乱跳地朝我跑了过来。 睁开眼睛,面前的不是夏琦,而是他爸爸。眼里饱含着泪光,深情地追忆着如烟的往事。他手里的香烟袅袅升腾,扩散开来,传播着熟悉的味道。 夏琦坚毅的性格,高挑的身材跟她的爸爸很象。而夏琦温婉灵秀又是继承了她妈妈的遗传。可惜天妒红颜,偏偏去的那么早。 吃过晚饭,已经八点多了。那天跟夏琦最后的晚餐也是这个时候,才过了几天,却仿佛远去了几百年。我已经麻木得不知道痛的滋味了。 我告辞离开的时候,夏琦的爸爸又嘱咐我常来坐坐。 夏琦的妈妈说:“自从琦琦出事后,我们都在单位里调换了工作。现在我调到院里下属的成套设备公司,你夏伯伯虽然还是副总工程师,但已经不主管一线生产了,计算机这方面的事情现在由他来管。” 夏琦的爸爸说:“是呀,森林木,你们不是软件公司吗?有没有工程设计方面的软件?伯父可以帮你采购。” 我说:“谢谢伯父了。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现成软件,不过我们可以量身定做一套给你们设计院。” 没想到夏琦父母无意中的一句话,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沿着那天我和夏琦最后牵手走下的最后一段路,我独自走。路依旧很长,没有尽头,她却陪我走完了最后的一程,剩我一个人走。孤独地走,行影单吊。 我坐在路边的铁栏杆上抽出烟,拿出夏琦送给我的火机,突然又没了抽烟的兴致。 “七星”也是夏琦喜欢的,偶尔她会问我要来抽。看着她吞云吐雾,我总会装做生气对她说:“抽完烟别吻我。”其实我很欣赏她抽烟的优雅的仪态,很喜欢她嘴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吻在我唇上。 “我一无所有,拿什么来爱你呢?” “只要你心里有爱,你就有了一切!” 夏琦的话,余音袅袅,绕在我耳边,可伊人却远去了,我还是一无所有。 她唯一留下给我的东西,只有这个要了她的命的火机。我才想起来,刚才竟忘了向夏琦的父母要一张夏琦的照片。我立刻打消了回头的冲动,夏琦的形象一辈子留在我脑海里是最好的。 照片始终会发黄,而且只能看到一面。记忆里的夏琦是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的。 迎着汹涌的人潮进入地铁,随着地铁漫无目的的运动迁移。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要做什么,要走多久。看着列车门上的站名,我更茫然。我更不想回家,家里空空荡荡,我发慌。 “黄陂南路站到了,请乘客们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从左门下车,……”列车广播在报站,我鬼使神差地随着人群走出车厢。上到地面,我才停了下来。 淮海中路上的商厦店铺正灯火辉煌,宾客盈门。我站在地铁口抽完一根烟,正好九点。酒瘾上来了,手指在颤动,象个道友要吸白粉了。走出来望到对面的香港广场,我已经想到了ROJAM。 ROJAM在香港广场四楼,和朋友去过几次,那里算是我印象里最好的迪吧了,日本乐坛教父小室哲哉亲自策划制作的,灯光音响出色,情调气氛一流。徐家汇的美罗城有个热带风暴SOS,但人气不足,虽然离公司近却只去了一次就不想光顾了。衡山路的REAL-LOVE,舞池太小,档次也不如ROJAM,虽然猪头三说那里的小妞容易上手,都是外地的多,但我还是没有去过几回。 ROJAM有好几个吧,情调各异。我最喜欢的是有大屏幕大舞池大舞台的那个,人也是最多的。遗憾的是禁止吸烟。 夏琦也很喜欢这大舞池,我曾经和她来过一次,公司其他几个同事一起来的,马军也来了。跳舞的时候夏琦爱凑到我身边来,和我一起眯着眼睛轻轻摇头。人挤人的时候,她就挤到我怀里,有意无意那样接近我。 当时我并没有打她的主意,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总是失去了才觉得以前多么幸福。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有什么用。 我点了根烟,坐在允许吸烟的小舞池二楼,伏在围台边喝酒,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小舞池里踊动的人群。如果想看美女的话,ROJAM的美女也不逊于兰桂坊。室外是寒冬,这里却春光无限,而且大多是本地美女。 可我毫无猎艳的心情,独自喝闷酒。 “帅哥,你一个人呀?我陪你喝酒好吗?”一个妖艳入时的女孩走近我,在我耳边劝道,“我不收小费的,你请我喝酒就行了。” 这种人几乎在每个娱乐场所都有,一般这种人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里卖酒的;二,是流动卖肉的。如果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你的艳福了。不过这种好事一般是轮不到你的。运气不好,就要破财了。 我一声不啃,望着下面的舞池,朝她摆摆手,拒绝了她。一会又来一个,我干脆听而不闻了。只听她骂了句“木头”,悻悻的走开寻找猎物了。 我的外号她怎么知道呢?奇怪。 一包七星四瓶喜力全被我干掉了。我拿出一百块,叫服务生再拿四瓶酒来。又掏出刚才在外头买的一包七星,继续抽。 这时候,一个女孩从我身后经过,留下一道香风,淡雅绵长。 我习惯性地扭头看去,只见她的背影。 高挑妩媚的身线,裹在雪白的高领露臂毛衣里。方格迷你裙,将修长圆致的一双美腿完美暴露出来,粉嫩的脚下蹬着一对长统黑皮靴。 她正拎着一瓶喜力,盈盈走到靠里的沙发去。 我感到她似曾相识,一瞬不眨地凝望着她,期待她转脸过来。但她坐下去,背对着舞池,面向内墙,留下半张脸朝我,而且长发又遮住了不少。 即使如此,我也感到了震撼。她确实太象了,神态动作,身材体形,气质脸蛋,无一例外。我心里在打鼓,身体在颤抖冒汗。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我觉得有把握。 我又转头望了她几眼,她一个人坐着,独自饮酒抽烟。离她不远有一群男女,似乎很倾慕她,其中一个男孩走近她想邀她一起玩,她摇头拒绝了。 我想该我上去了,我将半瓶酒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向她。走到她身后,犹豫了片刻,我鼓气全身勇气,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好久不见了!” 她惊愕地转脸望着我。 闪耀的激光灯下,一张明艳照人的绝美的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曾在我脑海里重放了无数遍。她曾让我朝思暮想,也曾让我痛苦不堪。 这熟悉的玉面娇娆,不是苏巧玲是谁?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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