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思雨在徐家汇地铁里分开,她往南去,我往北走,两个相反的方向。 林思雨临走还对我说,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她很喜欢和我聊天。她的眼神里流露真挚的情意,让我感动了一番。 我微笑答应了,但我却没有那么做。我是过了很久才见到她的,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大上海实在大,而我又为谋生奔波,实在是愧对这好妹妹。 我在衡山路酒吧街老地方见到猪头三的时候,他几乎是哭着握着我的手拉我坐到靠窗的座位上的,那表情和苦难的穷人见到红军一样。 我坐下来就皱起眉头说:“老大,你太不够意思了!” 他这时候特别怕我甩手离开,抓着我手不放,说:“我知道我以前不对,有时间就陪那荡妇,冷落了你这好兄弟。今天我彻底觉悟了,我不再相信爱情了。友情才是世上最可爱的。” “得了得了!我说你不够意思是说你就请我喝百威啤酒!冲我们这点交情,冲你这么海量,怎么说都要喝龙舌兰!”我郑重其事的说。 “哈哈……你他妈的又来耍我!好,Waiter!来一瓶龙舌兰酒!快!”他坐着大叫服务员,“不!来两瓶!两瓶龙舌兰!” 他象个奋起的雄师,似乎找到了发泄的东西,龙舌兰这么厉害的酒他竟敢叫两瓶?望着桌面上的五瓶啤酒空瓶,我笑了。 “今晚是否要睡酒吧呀你?是想把喝酒的钱赚回来吧?”我挪揄他。 “妈的,今晚你若能灌醉我,我就不要那淫妇了!”他信口旦旦地保证。 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醉,他捧着酒瓶在沙发上打呼噜,我还得自己掏钱埋单打车送他回我家。谁叫我和他是好兄弟,而且同病相怜呢? 没进门他就开始吐,边吐边叫女朋友的名字说:“丽,别走,我有钱。你要买房子我都看好了楼盘了,你要买车我也选好车型了。我就等你说嫁给我了,你怎么走了……” 我听着伤心,想一拳把他打倒下,不再醒着难过。 一觉到中午,猪头三醒来就对我说:“我怎么来到你家了?你小子昨晚是否动过我了?”说着我们都大笑起来,他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唉,能笑就好,笑了就有活下去的信心。 晚上,我和他在吴江路吃过晚饭,又钻到酒吧侃大山,这次我不许他喝烈酒了,而且宣布让他埋单,我不理了。 酒吧凌晨两点关门,我想回家睡觉,明早还要上班呢。 猪头三拉着我可怜兮兮地说:“别走啊森林木,你走了谁陪我?你也知道我那些朋友跟我一个德性,这时候只有你才肯一直陪我喝酒了。” 我心软了,摇头叹息:“唉,我上辈子一定做了缺德事,让我这辈子受你折磨。这时候还有哪里有酒喝?这么晚了?” 猪头三欣喜若狂地拉着我上出租车说:“去复兴公园,兰桂坊!” 对了,他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了,兰桂坊那里是开到三四点钟的,可能是上海最后关门的酒吧了。 没走近兰桂坊,就飘来喧嚣的音乐,舞曲正在进行,舞会的人群还在疯狂运动。 进去便是震耳发聩的迪士高,衣香鬓影的美女穿插来往,各色人种错杂交集在狭小的吧里,狂舞畅饮。 我和猪头三缓慢地挪动脚步,向四周张望,他发现了目标,拉我过去。 三四个妖艳时髦的女孩子坐在一角,叼着烟举着酒,随舞曲的节奏扭动曼妙的腰肢,夸张的衣服将能暴露的地方,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幻变的激光灯下,标榜着诱惑。 猪头三熟门熟路地和她们打个招呼,随意坐在她们中间,大腿贴着大腿,肉贴着肉。 我无动于衷地站着,猪头三拉我过去,塞给我一把红币,凑在我耳边高声说:“买点酒来,这几个小妞你看中哪个?今晚我请客!” 我抓着他的大脑袋,把他塞回美女身边。他既然要摆谱给美女看,我就帮他消费一下虚荣心,挑贵的酒来买,反正他的钱来路不明。昨晚自己倒贴了几张红纸,至今心痛还在。今晚我是铁了心不花自己一分一毛。 美女们看他阔绰,小鸟依人围着他转,不停地敬他酒。猪头三再能喝也有八九分了。 我掏出手机看钟,都三点一刻了。我叫他走,他摇头不肯,一个劲在揩身边美女们的油。我火大了,说我要先走了,明天新公司报到呢,现在太晚了。说着我就拔腿离去。他跌跌撞撞跑出来追我,扔下美女不管了。 出了门我深深吸了口气,里面污浊的口气,实在令我窒息。突然身后一阵骂喝,我回头一看,猪头三正和几个壮汉纠缠不清。那几个人仗着人多力大,将他推来搡去,我赶紧冲上去喝止道:“住手!你们干吗欺负我朋友?” 对方哄笑起来。其中一个方脸高个说:“这小子撞到我们还说粗口,活的不耐烦了。” 我扶稳猪头三,陪了个歉礼,正想走,他们拦住我们,非要猪头三亲自道歉。我说道:“你们看他醉成这样了,算了吧。” “谁说算了?你他妈谁呀?你说算就算了?”对方一个鼠目马脸的家伙骂咧咧的,又冲猪头三叫道,“快给我们道歉。” 猪头三借酒劲顶撞他说:“你他妈还骂人,就不给你道歉,你怎么样!” 对方动手了。 我把两个家伙推开,呵斥道:“再动手动脚,我不客气了!” 对方一阵哄笑,前俯后仰。 那马脸的家伙指着方脸高个说:“你知道他是谁吗?”顿了顿,很自豪的介绍道:“他是上海三届空手道职业大赛冠军。凭你们两个也配和他动手吗?再加两个你们也不是对手!识相的道个歉滚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冷笑道,“不知道赶快去问,别在这丢人。”我义愤填膺,语气也变的暴戾起来,出口不饶人。 马脸的家伙恼怒挥拳打我,我推开猪头三,转身抓住马脸的手臂,一个背摔,将他狠狠放倒在地上。方脸的冠军见我身手敏捷,倒吃了一惊。他上前一记横扫,想踢我胸口,我双手收在胸前,刚好挡住他来势汹汹的一击,顺势欺上,曲肘猛击他胸膛,将他震的跌退几步,被花圃的铁栏绊倒在花从中。 围观的人顿时哄然。 方脸冠军一跃而起,跨出花圃,怒不可遏地打量我,目光似乎要把我撕成粉碎,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我双手握拳,右臂护胸,左臂护腹,左脚虚点地,身体重心落在右腿上,成一个防守的姿势。 冠军看到了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截拳道!” “不错,我是练截拳道,也会耍双截棍。咱们中国人练自己的功夫!学功夫的人要象李小龙那样强身健体,见义勇为。绝不是拿来欺负比你弱小的人的!你连这点都不学好,拿一百个冠军是给学武的人丢脸!”我疾言厉色地教训他,“你这么瞪我难道我说错了?” “去你妈的!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什么是对的!只有强者说的才是公理!”说着冠军已抡拳冲上来。 截拳道是李小龙以实战为目的,从实战中摸索来的一套技击法则,遇强则强,以攻对攻,远比花哨秀丽的空手道要精悍实用。更因这家伙心高气傲,急于复仇,所以将他空门卖了出来,而我未战便在战术、心理上占优,他却早已立于不胜之地。 一寸长,一寸强,他用拳我就出腿,他还未能靠近我,就感到了我腿踢出来给他的压力。而我这腿看似踢他的腹部,其实是虚招。他倏然停下双臂交叉格挡,护住胸腹时,我早已撤回腿,一点地凌空跃起直踢他胸口。他以为我学武不精,自己将腿送上给他,正要双手扣住我踢来的腿时,我一个旋身另外一只腿横扫而出,正中他头部。 这一招侧旋踢,才是我真正的杀招。冠军连呼叫都来不及,便啪的倒下去了。 我落下地,仍保持着防守的姿势。看着他倒下不起,我暗暗舒了口气,能一招制胜,都得益于他的轻敌自傲。 “哎呀!死人了!”不知谁尖叫出来,顿时人群轰动。 “他只是昏过去了。我下手知道什么分量!”我高声说,“还有谁要打我?一起来吧。” 猪头三在旁边看着我,满头是汗,紧张的要命。他又望着倒在地上的方脸冠军,惊惶不安。 “没事,没事,他昏过去了。”一个人检查了他倒在地上的冠军说。 众人均松了口气,一个家伙叫嚣怂恿道:“上,教训他!” 他这么一叫其他人都呼应起来。纷纷围住我。 “住手,闹够了没有?放下电棍啦!”一个操着广东味普通话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保安,走了过来,命令停手。 保安劝退围观人群,领头的中年男子问清楚事情经过后,宣布此事到此结束,不得再惹事生非。对方悻悻的瞪了我几眼,作鸟兽散了。 “你是这里的经理?”我问他。 “是的,我叫Jacky,这里的经理。刚才在玻璃窗里,我都看到了。没想到你一下把两个人打倒了,你很厉害嘛,呵呵。”他很和蔼地用广式普通话说。 他不算高,头有点秃了,小眼睛很精神,西服革履打领带,有种威严的气魄,但又给你亲和的感觉。 我草草打量了一遍他,说:“小意思,对付小流氓我还绰绰有余的。”我望着猪头三从地上慢悠悠爬起来说:“你怎么样老大?” Jacky 吃惊的望着我们,以为我们是黑社会的,怎么会叫老大。 我转对他说:“这件事我们也没料到,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很高兴能认识你!” 接着我用广东话问Jacky:“你系香港人抑系广东人(你是香港人还是广东人)?” “我系香港人。”Jacky用粤语说,“你咧,系边斗人来噶(是哪里人)?” “中国人!”我开了个玩笑,“好高兴识得你,我同朋友返去先啦(很高兴认识你,我和先朋友回去了),拜拜!”说着我叫上猪头三离开兰桂坊。 Jacky 一直微笑望着我们从视线消失。 我对Jacky印象很好,他和大多数我认识的香港人一样受过高等教育、素质修养也高,对人有礼貌。 这件事情对我和他的关系促进很大,正是如此我才和他熟络起来的。后来到兰桂坊我都会找他喝一杯,他则很热情的和我们聊起香港、上海的一些趣事,当然少不了谈论美女,特别是这里如云的美女。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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