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恋了?!”薛君惊愕的大叫,她一叫嚷,咖啡馆里的人都能听到。 这咖啡馆名叫“上岛”,典雅清净,二十四小时全天服务。它位于上海市区的西部,古北家乐福大卖场对街,靠近虹桥开发区,附近不少高档写字楼,还有高尚住宅区。现在正好是午后,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们,大都吃完了午饭回公司了。针落可闻的上岛咖啡馆里,薛君的叫声更显得犹为刺耳。 我不禁头皮发麻,懊悔自己真不该这时候请假出来,约薛君在这里谈心事,感觉就象美军一样,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打了场错误的战争。她就象制造麻烦的机器,不辞辛劳的给我不断制造新的麻烦。 我低声下气地苦着脸,对她说:“求你啦,说话斯文点!女孩子应该语不高声,笑不露齿。象我这样……”说着,我示范了个笑不露齿的表情,尽管我笑的勉为其难。 薛君瞥到不远处苍蝇般盯着她的服务生,于是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哼!”她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张扬的声音透过阳光传了来,“森林木,你今天到底找我来谈什么事?” 我得罪她不起,连忙赔笑解释道:“其实也说不上失恋啦,只是搁浅吧了。” 薛君不耐烦的皱眉说:“别拐弯抹角的,快说!” “好吧,是我女朋友家里反对我们恋爱。”我耐心解释,“但按照我的观点,我和姗姗不能算失恋。结果一样,但性质两样。好象两个人打架叫打架,两百人打架,叫群殴,两万人打架,就叫战争了。” 薛君终于能听的懂我的话了,开始恢复了些许耐心,问道:“那她父母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模仿姗姗妈妈在电话里毫不客气的语气,说:“小森呀,你若来天津发展,我和你伯父不反对你跟姗姗来往;若来不了,我们家就姗姗一个孩子,不能让她离开父母到上海去。你现在也二十六七了,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既然来不了天津,就应该在上海再找一个朋友嘛。你工作不错,品貌又好,不愁找不到比姗姗更好的女孩!我和你伯父也是为你着想,才说这番话的,别望心里去啊。”我一口气说完,仍有些悲忿。我沮丧的叹道:“够直接吧?但确实是大实话,站在他们角度看没错。” 薛君点头附和我,又摇头说:“没什么呀!现在独生子女离开父母到外地生活的,不要太多哦。”顿了顿,好奇的问我:“你怎么会找个天津的女朋友?那么远。” 我无奈的说:“是很远,我那时侯在广州象野狗一样漂泊流浪,我还没到上海呢。”回想在广州那段辛酸的经历,我不住在心里感慨,“那时是在网上,几乎是同时,我认识了你,也认识了姗姗。” 网络开辟了一个爱情的第二战场,并如高速公路一般,拉近了我们心里的距离。虽然虚幻,却是完美的。可现实却令网络成为一种新的无奈,除非你们能聚在一起,否则只有网上恋爱。 “你和她也是在网上认识的呀?”薛君语气没有了刚才的怨气。因为她认识现在上海的男朋友,是通过玩网络游戏开始的。女孩子总会心软的,象核桃一样,即使再强悍,敲开外面那层硬壳,里面的心就不堪一击了。我说是网上认识的,倒意外的搏取了她的同情。 我强调道:“不要把我定义成网恋,我可是在现实里和她恋爱的。我最反对把网上认识的朋友叫网友,所谓的网友恋爱了就叫网恋,那简直是混淆概念嘛!以前怎么没人说在电话里认识的人叫话友,相反有的叫客户、有的叫经理,这不是很好听的称谓嘛?” 薛君扑哧一笑,完全同意道:“那当然,我和男朋友玩游戏时认识的,不要叫玩友或戏友了吗?呵呵……”她又说,“那你可以到天津发展呀!你反正到处流浪的嘛。” 我叹道:“问题是,我立志留在上海,不过长江了。我问你:在现阶段,中国还有哪个城市,能和上海全方位相比?而且,来上海是我童年的梦想,为实现这个梦想,我付出了很大决心和努力。现在,我终于来到了梦中的上海,事业也开始迈入轨道了,怎么会半途而弃呢?还有,我是南方人,不适应北方的环境和生活呀。唉——” 薛君白了我一眼,用嘲弄的口气说道:“有什么好叹的,这都是你自找罪受。你去了天津,不是完事了吗?活该你!” 薛君说不上漂亮,却因是扬州的女孩,皮肤白皙嫩泽,娇巧娉婷。只是脾气比较急躁,却是口直心快的女孩子,疾恶如仇,好管闲事,打抱不平。她见我沉默不言,不由讪笑道:“呵呵,你以为请我喝咖啡,我就会嘴软了?做梦!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两手一摊,颓丧的说:“凉拌呀!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想闷在心里,所以找你聊聊。” 薛君杏眼圆睁,义愤填膺的为天下妇女教育我,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不懂珍惜!‘事业为重’一天到晚挂在嘴边!你有没有想过,这么拼命工作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来有美满幸福的生活吗?现在有个这么爱你的女孩子摆在你面前,你不去好好珍惜,等将来老了,你守着一堆钞票过吧!再见,臭男人!” 她霍然站起来,不屑望我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我错愕地望着薛君消失在视线外,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是瑶瑶!我的心从失落的低谷,一下蹦到了山巅。 在上海,我很多好朋友都是网上认识的,而且大多是外地人,和上海人的关系点到为止,一般都是业务中的狗肉朋友。也许是他们天生的优越感特强,瞧不起我们这些来上海抢他们饭碗的外地人,习惯的把我们称为“乡下人”。这种地域歧视在广州我早领教过,见惯不惊了。 瑶瑶也是从网上认识的朋友,安徽美眉。婀娜高挑,气质逼人,一把能捏出水来,100%第一眼美女,是男人梦想金屋藏娇的天生尤物。这美女在和我的交往中,一直处于被动。倒不是说我很厉害,能操纵她的喜怒哀乐。相反,我若不找她,她就会把我遗忘在抽屉里了。 其实这么难缠的美女,在我的记忆里还不多,毕竟我不是吃闲饭的。今天她居然给我主动打电话,这是破题儿第一着,让我惊喜莫名。 “帅哥,你在干嘛?”瑶瑶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嘴里象含着蜜,永远那么甜。 “你好呀,美女!呵呵……我们很久没见了。我一个人在上岛喝咖啡,你要不要来喝一杯?”我暂时抛开了刚才的不快,笑着和她聊起来。 “你拣到钱了,不上班喝什么咖啡?”停顿了一下,她又问:“你是在哪里的上岛?”她既然问我,就表示她好奇心动了,这对我不啻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来最近她是闲的太无聊了,对她无所事事的惬意生活,我一直耿耿于怀,以至心疑成疾,至今仍无法释疑。她就是那种,带着无数谜团和无限诱惑,出现在我生活中的神秘女子。 我回过神来,对她说道:“你猜是哪个上岛吧?”瑶瑶这种清闲的人,有时候特别喜欢瞎猜,我就索性成全她,给她猜好了。 初次认识瑶瑶,就是在对面的古北家乐福。她透过家乐福二楼的落地玻璃窗,将在楼下傻等了半天的我,从头到脚审验了一遍,才给我电话叫我上去见面的。后来,她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告诉我说,我勉强算合格了,否则休想见她一眼。唉,为何男人天生都这么贱?只能在美女后头,屁颠屁颠的追? “古北家乐福对面的上岛?”她不假思索回答出来了。 “聪明,有前途!来不来?”说完,我暗自舒了口气。没猜错的话,她绝对会来的。我的直觉目前还是很灵,不灵我也有办法让她来的。 “等我……”瑶瑶说完收线。 我欣喜的收起电话,让服务生换上了一套新的咖啡杯具,心如鹿撞,不安的坐等瑶瑶来。她就住在附近的虹古路,打车只用三分钟就到。 果然没让我失望,瑶瑶是挟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艳光四射,顿时令暗淡的室内添色增辉。 她的到来,在别人眼里或许不过惊艳半天。但对我来说,却比美国总统进来和我握手,更令我惊喜。也许,这将标志着我和她的关系,迈向了更高的台阶。毕竟美国总统只是个老男人,对我来说吸引力不大,我真正感冒的还是美女。 上海的美女真多,多的我每天都感冒。从来都没好过一天,唉…… 瑶瑶坐在玻璃桌对面,薛君留有余温的皮质长沙发上。玻璃桌下有一盆金鱼,畅快的游动,黄豆般的大金鱼眼,好奇的打量着新来的美女。瑶瑶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半晌,才失笑道:“森林木,你好象受了不小的打击哦,连眼窝都凹进去了。” 我惊疑的对着玻璃窗照了照,发现果然如此,苦着脸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觉呢,真够打击我的呀。” 瑶瑶好奇地问道:“受什么打击了,说来听听。” 我心里窃喜,她似乎今天特别温柔,以前不会这么体贴入微的。也许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望着服务生为瑶瑶上咖啡后离去,我才挪揄道:“拜托,你出门不要刻意打扮了,连涉世未深的小男生都惊呆了。真怕他一不留神,拌了一跤,把咖啡泼到我身上。” 瑶瑶望了一眼刚才的服务生,嫣然对我笑道:“你是说Waiter呀?呵呵,你们男人都色眯眯的。我怕你等得不耐烦,根本没来得及化妆,要不然我会这么快到吗?”她接着轻嗔道:“喂,你别岔开话题哦,快老实交代啦!” 我饶有兴致地咀嚼着瑶瑶的话。她曾经和上任男友一起,在广州生活了两年多,说得一口令大妈大姨生厌的广东普通话,嗲声嗲气的,听起来象港剧对白,别有异地情调。而我也在广州呆过,对这么熟悉的杂烩语言,感觉亲切温馨,听着不觉痴了。 瑶瑶轻轻拿起小汤匙,敲打着瓷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催促道:“喂、喂、喂……发春呀,笑的那么淫荡,快说啦。” 我意犹未尽的笑了起来。整理好思绪,我将接连受到爱情、友情双重打击的经过,完整地交代了一遍,可谓声色俱下,真情投入,楞是木头人听了,也会落泪的。 瑶瑶听完娇笑连连,竟落井下石地打击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网恋嘛!何必这么认真?你真是幼稚的可以哦。” 唉,不是自己的痛,怎么都是高高挂起,漠不关心的?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顾她美女的身份,公然指责了。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这不叫网恋,明白吗?网恋,是纯精神的、柏拉图式的恋爱。早知道我就懒得跟你说了!浪费口水,浪费感情。” 瑶瑶笑得花枝乱颠,娇喘盈盈说道:“我和你,有什么感情浪费的啦?” “好了,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浪费表情!” 我举双手投降,没必要和美女较劲下去,见好就收吧。 瑶瑶终于敛住笑,神秘地问道:“你听说过第4情感吗?” “第4种感情?是情人关系吧?”我不以为然的说,望着她谈论这种话题,感觉有点挑逗的意味。 瑶瑶轻蔑的哼了一声,优雅地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带着权威的眼光藐视我的存在。想不到她作的时候比上海MM还要作。她恰如其分地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对我的意见以后,终于缓缓说道:“你这么说,只能说明你的无知!森林木。” 我做个手势,让她继续说下去,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谬论来。一般无所事事的女人,都喜欢搞一些前卫的玩意,要不然就不够IN,要不然就太无聊。什么一夜情、鸭子、小白(小白脸上海的叫法)、小姘(姘头)……都是这些女人喜欢挂嘴边的,现在又是什么第4情感了。 瑶瑶莞尔道:“第4种感情,不是简单说,就能说清楚的。它是游离在爱情和友情之间的,很复杂的感情。一般人们分成三种情况。”她停顿下来,控制节奏,又说,“第一种情况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鲜花需要养分,牛粪提供养分给鲜花,她才会开的更加鲜艳,不是吗?” 我忍住没笑出声来,示意她说下去。 瑶瑶接着说:“但这种情况的前提,是鲜花必须插在牛粪上,不能离开,否则,鲜花就要凋零了。说白了,就是,牛粪,必须占有鲜花!剥开包含在里面的,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而是一颗赤裸裸的虚荣心。这里面含金量很足哦,基本上是一种——‘肉票交易’啦!” 我觉得似乎不好笑了,她说的不错,很现实的一种社会形态,也很丑陋。 瑶瑶又说:“第二种,则没有第一种的赤裸裸,只是一种性欲的需要,就象筷子一样,需要时两根筷子才联系在一起。但也只接触一小部分,吃完饭,大家一拍两散,没有爱情的责任在里面。现在上海很多奉行独身的白领,都流行这种——‘筷子主义’哦,找机会你也试试看嘛。” 我大惑不解,反问她:“你难道相信,这种人会一辈子独身吗?我才不信他们会独身一辈子呢,只是他们宁缺毋滥,或对婚姻有种恐惧感。一旦遇到了自己的真命,谁不想迫不及待的履行法律的义务?” 瑶瑶没和我争论,说:“反正对我来说,这种独身的念头,我还没有过,呵呵。何况,现在婚姻比以前自由的多了,不合适再离。” 我用广东话挪揄她道:“你这么靓女,二婚、三婚都湿湿水(广东话:小意思)啦。” 瑶瑶哼了一声,媚眼娇横,说:“你这么靓仔,要娶几个老婆呀?” 我半开玩笑说:“有一个象你这样的我就满足了。” “鬼才信你,你花起来不找三四个是不够的。” 瑶瑶怀疑地看我说。 我大笑说:“我那有那么厉害,两个就够我头痛了。” 瑶瑶扑哧笑了,说:“你看,自己承认了吧!花心大萝卜。” 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不过是玩笑嘛,笑过就算了,我才不认真。我回到原来的话题,好奇地问:“那还有一种情况,你没跟我说完,说来小弟学学也好。” “这种情况呢,你是学不来的。”瑶瑶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它需要信任和理解,你这人太花心,没人会信任你,更加不会有人理解你花心的啦。” “什么意思?说的明白点嘛!” “就是说,这种人不信脆弱的爱情,但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感情很牢靠,比友情更坚固。象知己一样,但又比知己更多了一层关系。” 我听的有点摸不着脑袋,憨笑问道:“能不能解释的具体更具体? “笨,傻木头!你知道猪八戒怎么死的?”瑶瑶打趣道。 “被你气死的。” 瑶瑶佯怒,长叹一声说:“你笨死了!这种情况象沙漠和仙人掌。在干涸的沙漠里,仙人掌还有水分。在经历了挫折过后,沙漠和仙人掌虽不相容,但还能长伴在一起。你的明白?” “小弟终于明白,瑶瑶姐真是有学问。”我一脸钦佩的抱拳说:“瑶瑶姐不知你从哪抄来的?” “书上!”瑶瑶不耐烦地喝了口咖啡,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四点半,蓉蓉也快回来了。时间刚好。” 我知道她的同居密友蓉蓉,一样也是无业游民,整天闲逛的小富婆。我失望的问道:“你急着回家?” “怎么了?你还要请我吃饭呀?” “你请我不可以吗!”我厚着脸皮笑着说,心里当然也巴不得是那样。要是她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无聊的很啊,无聊的人都这样无聊的不知所措。 “行了、行了,小气鬼,我请你!到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包你赞不绝口。” 我象听到了外星人光临地球一般,错愕地望着她,失声问道:“什么?!你会作饭?那能吃的了吗?” “你还不信我呢?呆会你别吃呀。”瑶瑶轻哼了一声,不悦的白了我一眼。 我赶紧赔笑道:“怎么不吃,就是烧出煤炭来,我都会一口吞下去。” 瑶瑶这才转嗔为喜,乐滋滋的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现在去买!” “我最喜欢吃豆腐啦,哈哈。” 说完我捧腹大笑。 我不禁开始对瑶瑶刮目相看。 在她的诱惑和帮助下,我的注意力开始从姗姗身上转移了。 当失去一份爱的时候,最好的止痛良药,就是爱。 我憧憬着有一天,能和瑶瑶沐浴爱河。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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