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象乌云席卷大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返回上海的豪华大巴上了。 听着黑豹乐队的《Don’t break my heart !》,这首怀旧的歌曲,让我怀念逝去的爱情,黯然在伤感中睡着了。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我才被颠簸惊醒过来。车外漆黑一片,我斜靠在窗前仰望星空。天上的星宿不变地指引着归途,我相信人死了,必定会飞上天,成为其中的一个星宿。 我现在成了个无爱论者。很多无神论者不相信天上有天堂,就象我不相信人间有爱情。有吗? 不相信天堂的人,却仍然向往天堂,可是,向往和实践是两码事。现在叫你去天堂,你肯去吗? 我也不肯去,我也不再去爱。 我已经知道爱情是个美丽的泡影。 对我,对这个世界,爱情都是不现实的东西。爱情虚无缥缈,一瞬即逝,无情的现实可以轻易将爱情打的支离破碎。 所以对爱情,我已经抱有恐惧感,如同人们对天堂一般,虽然向往,但恐惧天堂。 我怎变的会如此懦弱?象个狗熊。 坐在身旁的女孩忽然一阵骚动,我听见她正悉悉唆唆地在身前的车座掏出垃圾袋,接着是一阵呕吐。原来她晕车了。 我转过脸,黑暗中模模糊糊看到她的柔弱的身影。我伸手打开头顶上的小灯,柔和的光线照了下来,她又是一阵呕吐。我很同情地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扯出几张递过去说道:“拿纸巾擦擦吧。” 她腼腆地接过我给她的纸巾,说了声谢谢,声音和蚊子一样细。我看到她发青的粉脸上已经升起了一道霞光,心里想这么害羞的女孩子还是少见。仔细打量她,才觉得她五官娇好,细眉大眼,巧鼻挺直,小嘴丰润,有种林黛玉的病态美,惹人怜惜。 纸巾也阻止不了她的呕吐,我还借了她一个自己身前的塑料袋给她,弄的她狼狈羞赧,低着头不敢望我。 “喝点酸的东西,揉揉虎口穴道会好些。”我递给她一瓶鲜橙多,那是我上车前买的,都没动过,我没心思喝,“这瓶我没喝过,不用担心我下蒙汗药。”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不象坏人吧,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我心忖:“即使我再好色,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流的手段呀。凭我的姿色,还可以用美男计嘛。”想到这自己觉得发噱,偷笑了一会,把苏巧玲施舍我的不快暂时抛开了。 “你到上海做什么的?”她脸色好了很多,开始盘我户口了。 “哦,我在上海工作的,这是我名片。”说着又把旧的名片递给她,感觉这名片现在都成“明骗”了,明明不在那里上班了,还发老黄历给人家,万一人家真的打电话到老公司去,不误会才怪。 “哦,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森林木。你是做IT的呀,高尚职业呢。”她说,“上海工作难找吗?” “不错,是挨踢的,我刚被这家公司踢出去,马上又被另一家软件公司踢进去了,你说难不难?”我和她打趣说。 “呵呵,那你本事还不小嘛,好工作都让你们抢去了。我这样的恐怕很难在上海找到理想的工作。”她说着叹了口气。 “其实在上海找工作跟你的相貌关系很大,越是漂亮的人,工作越好找。我不是骗你的,你看象我这么普通的相貌都能找到马马虎虎的工作,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人家排着长队要呢。”我信口胡诌,给她点信心,“对了,你真要到上海找工作?” “呵呵,真象你说的那么容易吗?我是想到上海找工作,国际大都市嘛,去见见世面,学点东西。”她说。 看来大城市都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我也不例外。 “你是哪里人?以前在哪里工作的?”我反查起她的户口。 “我是苏州人,在木渎开发区工作过。你知道木渎吧?那里风景很漂亮的,在苏州市区的西面。”她很单纯,没有多少世故和城府,看相貌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你多大了?”我好奇的问。 “二十一岁,你呢?我看你象大学生,文质彬彬的。”她看着我,完全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我大你半圈,二十七了快。”我老实告诉她。我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的,这都是社会培育出的能力。对这么老实巴交的女孩子怎能欺骗呢?不过我还是打算有机会教育一下她,免得将来受骗。 “你是大学毕业吧?学什么的?”她盘根问底,我便如数奉告:“我是大学毕业,不过我们学计算机的,技术三年一淘汰,我都被淘汰了,现在只能做三陪工作。你呢? 一般在长途车上无非就是这些话题,车到站了,就照例结束,分道扬镳了。人生也如此,生命中会有无数过客从你身边经过,也有很多陪你坐过一程车,但能陪你坐到终点的人却不多。 缘分安排,有时候天公也会打瞌睡,安排错的。也许瑶瑶和苏巧玲就是在天公打瞌睡的时候放错给我了。 “呵呵,我学文秘的,才大专。你说的三陪是否是陪吃陪喝陪玩啊?有没有小费的?”她机灵的回答。 “你是否以前做秘书工作啊?对生财之道很了解嘛。我一般对男人不收小费,对女人收的。”我想她要风我就给她风,陪她疯到底。反正无聊,开开玩笑也好。 “啊!太不公平了吧?你性别歧视呀?”她惊讶的说。 “不是啊,我是特别惠顾女性,而且要象你这样漂亮的女性,普通的就蜻蜓点水算了。” “什么蜻蜓点水?”她疑惑的望着我说。 “就是Kiss 呀,呵呵……”我觉得好笑,自己先笑了,“开个玩笑,客户可不能随便乱亲,会出人命的。” “怎么会出人命啊?呵呵,你真古怪。”她也笑了起来,双眼象新月般弯弯的,很灿烂迷人。看来说话可以治疗晕车症,不用吃药。 “你在上海有熟人吗?要不要帮忙?”我问道。 “谢谢你了,我有同学在那里,先住同学那里。” “哦,男同学吧?那是张长期饭票呀。”我婉转的问道。 “是男的同学,不过饭票是我自己充值的,他和我只是同学关系。他跟妹妹住在一起,租了个两房一厅,在梅隆,你那里知道吗?” “知道,在上海南部市区,坐地铁1号线到锦江乐园站下。你朋友接你吗?” “哦,你还是懂的,我同学也这么告诉我的,他说在徐家汇下了车转地铁就行了,他很忙不会来接我的。”她天真无瑕的样子很可爱,大眼闪烁着光芒,憧憬着美丽的未来。 “我住在莘庄,呆会也坐地铁,比你那里多坐几站路。你运气真好,能碰上我这好心人,昨天你是否到寒山寺烧过香了?”我逗她说道。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烧香?是不是跟在我后面啦?”她说,“我是信佛的!我妈妈也信的,她说信佛的人会有好运气的。你看我不是运气很好吗?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也该去烧香了。” 最近老不顺心,也许该到静安寺烧个香,求菩萨保佑我顺顺利利的。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林思雨”。我听成淋湿雨了,她象妹妹一样给我脸色看,装做生气不理我。 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林思雨突然变的亲切许多,真象是我的妹妹。 我由衷盼望她是我的妹妹,那是我的福气。 我才打开手机不久,就有电话进来了。 来电显示是猪头三,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姓朱,叫朱童三,在证券公司做经纪人的,有点歪门邪道,钱来得快。他平时忙的不亦乐乎,怎么这个时候找我? 我接通电话就说:“猪头三,你小子还记得我老人家呀?是不是债主逼上门要到我那里躲了?还是你女朋友又和你发作了?” 他女朋友是上海MM,身材相貌都绝佳,他总是在我们面前夸耀,最惨的是他连床上的功夫都自夸,听他在那吹我就火大,总是说哪天找你女朋友出来,咱哥们较量一下谁厉害啊,我这么说他就心虚了。 猪头三一反往日的飞扬跋扈,哭丧着说:“你他妈的别损我了,我女朋友跑了。你小子在哪里,这两天关个屁机呀,找你都找不到。我在酒吧喝闷酒呢,快过来陪陪我呀。” 我大吃了一惊,连忙问:“怎么啦老大?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女朋友还说做鬼都不放过你的呀,她怎么跑了?是不是你花天酒地,得了不该得的病?” “去死你,她认识了一个洋鬼子,要移民加拿大了。妈的,什么东西,老子又不是没钱,跟个老头子逮什么劲,荡妇!”他骂骂咧咧的说。 我滔滔不绝教训他:“哦,很正常啊,人家一老富翁钱比你多嘛,市场经济还不让人家双向选择嘛?资本不流动,会腐烂的;人不努力竞争,会堕落的。我教育你这么多次,你总是不听……” 他立刻打断我说:“好了好了,你快过来我听你教育!我在衡山路老地方,快来!” 我说:“好了,我在从苏州回上海的路上,还有一会到。希望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被别人抬出来的。对了,你钱带够了没?我不想你喝的烂醉,我帮你买单哦,你的坏毛病我不敢领教了。” “放心吧!我身上的钱够这酒吧人喝一晚上,我的爷,你快点啊……”他说完挂掉了。 我叹了口气,想不到和猪头三竟同病相怜,不由苦笑。 可怜的人啊,你还执着爱情吗? “看来你还真是个热心人,朋友有难都想到你。”林思雨笑着对我说。 “我宁可他们开心的时候找我,这时候找我,不但我要三陪,还可能倒贴呢。”我摇头叹息。 “能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尽力去帮助他,你也会感到快乐的。”她认真的说,“到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可要记得我这个人哦。” “最好别!” “为什么?”她有些失望。 “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不需要我来陪你掉眼泪。”我送了个甜蜜的微笑过去。 “谢谢你!我说我运气好吧?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她幽幽的说。 我诚恳的表白道:“我不是好人,你将来就知道了。看人不要看表面!” 我由衷不想做好人。 我望着窗外上海已经到了,繁华的都市是那么熟悉。 再次回到上海,我的心情更复杂了。 我已经没了当初来上海时的心态,现实的教训,让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我更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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