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近中午。天空象漂浮着无数颗粒，灰蒙蒙的一片。
　　我正在和吴茜媛通电话时，Jacky没有预告地莅临旗下房地产公司，独自进入我的办公室，笔直的西装显得很精神。我惊讶地笑了笑，对吴茜媛说：“等我有时间我再给你电话，现在有个重要的大人物要接待。”
　　“好吧，我希望单独见面详谈，可以吗？”她无奈地说。
　　“没问题，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挂上了电话，我微笑站起来，对Jacky说：“老板亲自来视察？请坐请坐！”说着大笑起来。
　　“好呀，你悄悄做了我的女婿，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Jacky忿忿地坐在我对面，兴师问罪。
　　“老大，你占了我便宜了。肯定是Fantasy告诉你的！”我难掩心头的喜悦，给他递了支三五，乖乖地孝敬：“老爸抽烟。”
　　“她当然第一个告诉亲爹地了。”他不客气地接过我的烟，在桌面上用烟屁股敲实，再对上我用ZIPPO火机点的火，莞尔问道，“到底谁占了便宜呢？”
　　“刚才我叫你什么？”我自己点上烟，问他，“我叫你老爸了！你还不占便宜啊？”
　　“哈哈，”他得意地笑，“那是应该的，谁叫Fantasy是我女儿嘛！”
　　“以前我们可是称兄道弟啊，现在辈分低了一辈，你占的便宜还不够？”我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这老爸也叫得轻松，心情很是舒畅。
　　“你不想就算了。”他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好象他女儿是皇帝的公主，不愁嫁似的。
　　“这可不由老爸说了算哦。呵呵……得了个好老爸，却少了个好知己，损失不小啊……”我也摆出无奈地样子，扼腕叹息。
　　“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兄弟。”他被我逗乐了，笑的心花怒放。
　　“有你这句话，我现在就叫你一声大哥！”我顺着竹竿爬上去，一点也不迟疑，“Jacky大哥，我实在想不到我们会有这样微妙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当初第一次在兰桂坊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原来这一切都是天意中冥冥注定的。”我认真地告诉他，“我跟Fantasy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
　　“哦？”他好奇地问我，“那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Fantasy，她最幸福。其次是我，再轮到你。”我哈哈大笑。
　　Jacky听了大笑，似乎他才是最幸福的人。年近五十，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女儿也长大成人，又有我这么好的知己兼女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我觉得换了我是他，也感到自己完成了人生的目标，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现在订婚了，什么时候能喝喜酒？”他关心地问我，“我们中国人对这是很讲究的，虽然西方人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但我们中国人还是按照传统的规矩办事。我等着喝喜酒呢！”
　　“至少先注册登记，再摆喜酒吧？”我说，“不过我建议Fantasy最好能读完大学再结婚，况且现在我的事业还是个雏形，男人先立业再成家是很正常的嘛。”
　　“你别自大啊，我女儿可是很抢手的哦，你不早定大局，小心被人抢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Jacky谆谆告戒我说，“别说朋友不帮你呀。”
　　“Jacky，”我正经地对他说，“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环望四周舒适豪华的办公室，插在桌面上写着市场部副总监的牌子，我感到自己惭愧。沉默了片刻，我接着说道：“我知道Fantasy对你有成见，我也很乐意消除你们父女间的隔阂。我也知道你帮我其实都是都是要帮她，你做的一切努力我都很感动……”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他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神色窘然地笑了。
　　“Jacky，你别否认了。我很感谢你，但这样我感到很惭愧，你知道吗？希望你也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我是否该靠自己的实力去奋斗，获得我该获得的东西，而不是你的施舍？”我说完有些不忍看到Jacky尴尬的表情，低下了头摆弄着手里的火机。
　　“现在不是白手起家的年代，现在这个社会不象我当年，你想凭自己的力量做出一番大事业，是很难的。”Jacky正色说，“不要以为我是在施舍你，我其实是在做一项投资。我把资金注入在你这里，是要获取自己的利益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实力，所以我敢投资。更何况我有这么多钱，这辈子也花不完，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呢？即使是赌输了，我玩的开心，花这点钱算什么？难道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那意思……”现在反轮到我窘迫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你什么意思？你在这里做的不开心？”Jacky似乎猜到了些端倪，关心地询问我。
　　“可能换了环境还没适应过来吧。”我瞅了他一眼，信口说道。
　　“那就好了，你有什么尽管向我说，你跟我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事情告诉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他坚决地点了点头，笑着说。
　　“Jacky，这个市场部副总我不做了！”我想也不想，望着他说，“我想跟你借一笔钱，自己注册一个公司做。”
　　两人一阵沉默，相视而笑。
　　“我是不是喜欢顺着你给我的竹竿向上爬？”我忍俊不禁地盯着他。
　　“你呀你……”他摇头笑，叹了口气，问：“你有项目了？”
　　“是的，以前客户有个大单子，现在需要找一个软件公司承担项目。”我想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干脆坦白告诉他。
　　“需要多少？”
　　“五十万！”
　　“没问题，我借你一百万。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Jacky回答的很干脆，“我不要利息，到时候我要你20%的股份作为回报，你不会心疼吧？”
　　“唉——”我叹息说，“有钱人真牛，财大气粗。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老板了，你被我炒鱿鱼了。哈哈……”
　　“不！”Jacky打断说：“从现在开始，你做我的特别助理，跟我着学东西。这是条件！也要写到协议里去的。”
　　我失声叫起来：“什么？还有这种条件？”瞪了他一眼，我笑骂道：“奸商！”
　　有了资金和公司，丁处长那里便调转船头，靠拢到我这边来。毛仁虎以陶泰明办事不力为由，将他踢出了亨申公司，自己坐上总经理的宝座，成为上海这边的实权人物，达到了他第一个目标。然后我跟他两家公司达成合作协议，一起承担这个大项目，并将这个项目里得到的利益均分，自己跟着Jacky鞍前马后学做生意。
　　Jacky把他拥有的一处房产给我无偿使用，但不许我告诉凡庭诗事情的真相，只说是公司的福利。这套二室一厅的旧房子在Jacky的房地产公司附近，上班步行十分钟就到了。里面装修摆设都是比较典雅华贵的。我特地问了附近的中介，这样的二手房在这个地段可以卖到一百万呢。
　　我不禁咋舌，老子什么时候才赚到一套二手房的钱？上海的地价都他妈涨疯了！Jacky想必也从中赚了天价的数目吧。安东尼呢？是否同样财运亨通盆满钵满了？直到现在，整垮他的安氏企业还是一筹莫展的事。如果不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遇，我差点要绝望了。在那之前，我所做的一切，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在等待那个机遇。
　　陶泰明的下台除了我们这些阴谋家鼓掌叫好，恐怕没有人会感到有什么高兴的。可最不高兴的居然是胡蝶！说出来好笑，她把宝押到了陶泰明身上，以为跟他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谁知道我这么一搞，搞的她十分不爽，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骂骂咧咧地。我听了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她自从上次跟我翻云覆雨后，就看清了我的真面目，色诱陶泰明去了。
　　我心中猜疑，是不是她搞鬼让我滚出了亨申公司的？女人报复你的时候，绝对是不留情面的。况且我还知道她在夜总会兼职坐台的秘密，晚上睡觉也要担心我哪天泄露了出去，让她见不得人。早知今日，她又何必当初呢？不过上天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对她的。至少现在我因祸得福，还是得益于我心太好。想到这我不禁失笑。如果，我想，如果我能少点自大，那我就是最完美的人了。
　　还有一点没想到的，刘新生这小子居然通过关系，贷到了四百万现金！他让我又一次认清了融资的好处。在资本经济（不是白手起家）的年代，资本越雄厚，越能象滚雪球一样积累财富。这是肯定的。有了这笔钱，再加上Jacky的参股，新生公司顿时有模有样起来。
　　这段时间新生公司不但扩大了办公场所，也扩招了一批有资历的推销员。加上我们在Jacky的指点下，依靠从郊县入手，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第一季度的销售便达到了五百万！更多的单子将在下一季度产生。按照现在的销售形势，我今年不但可以完成任务，还超了一倍以上。当然我们也牺牲了一些利润，毕竟代理的产品成本高了点，在我的坚持下刘新生没有用假货。一季度就赚开了，刘新生也忙的没时间抱怨我了。
　　最郁闷的是凡庭诗，一直抱怨我没时间陪她这个可怜兮兮的大美人，让她独守空闺。没办法，我一直在外应酬，即使身边美女如云，我依旧在牵挂着家里的她。想到家里有个娇美动人的新娘在期盼我归来，爬上床抚慰她寂寞的芳心，我心里的热血就沸腾起来，什么妖娆的小姐在身边就象一堆粪一样，恨不得早点甩掉走人。
　　唉，有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那种幸福的滋味紧紧包围着我，巴不得不用工作不用应酬，让她一辈子缠在我身旁撒娇。记得有位大作家说过：“爱情只是贵族的奢侈品。只有贵族，才有资格享受那种完美纯洁的爱情。因为他们衣食无忧。”真是说的太对了，我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成为一个富有的贵族。
　　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贵族。但你很快会发现，商人是成不了贵族的。中国自古就轻商，不是没有理由的。许多大商人到了最后，总要落的倾家荡产的下场，多么可悲。
　　而我的另一个未实现的目标，也是将安东尼这个大商人永远打败。说起来很悬，事实上，世界上没有扳不倒的人，没有办不到的事。关键在于，你怎么去实施。
　　猪头三这步棋，可以说没有发挥多少作用。不知是他包有私心还是另有打算。在安东尼那边，他也发展的很顺利，俨然成了安东尼不可缺少的大红人。看到了这点，我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所有的经验告诉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
　　就象歌词里唱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创造我们自己的未来，只能靠自己！
　　安东尼的公司必定也做过走私、偷税漏税的勾当，可我无法弄到证据，单凭自己主观臆断，法官是不会相信我的。他身边的人我也无法突破，都是忠心耿耿的多年的部下。瑶瑶更不可能为了我出卖自己的丈夫，除非她疯了。
　　安插内奸进去，也只能接触到冰山一角的内幕。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不可能成为安东尼的心腹。可一旦成了他的心腹，得到他重用，人家会傻到出卖自己的利益和主子吗？
　　每每想这些问题，我都要失眠，甚至半夜里突然醒来，坐在床头睡不着。有时候望着熟睡的凡庭诗，那种安详宁静，让我差点要放弃复仇的心理，接受幸福的现状，就这么过算了。
　　凡庭诗知道我有心事，问了我几次，我都搪塞过去，后来她就不再问了。我觉得自己很自私，很蛮横，如果连跟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都信不过，隐瞒她，那不啻于犯罪。但我还是不愿让她知道，因为她太善良，太仁慈，她肯定会劝我放弃仇恨，放过安东尼的。更何况，当初是为了苏巧玲跟安东尼结下这么大的仇恨的。我怎么能告诉她呢？
　　我知道我潜意识里还是对苏巧玲不能释怀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苏巧玲所做的一切，我一定会在她和凡庭诗之间难以选择的。要做那样的选择，不如杀了我。
　　可我越是不告诉凡庭诗，她越是担心。到后来她甚至为此跟我动气。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跟我生那么大的气，而且不是闹着玩的。
　　她不理睬我，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那几天都怕看到她灼灼的目光，象跟我也结下了仇恨似的。所以我干脆找借口应酬，躲着不敢见她。
　　而她从那时候开始在家呆着也厌烦了，于是跟教她汉语的女老师打成一片，下了课就往人家家里钻。这一来可好，不但学会了烧中国菜，后来还告诉了我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让我找到了安东尼的死穴!
　　　　说起来很简单，可过程里却错综复杂，充满了险恶和哀伤。战胜安东尼的后果虽然导致了我的小宇宙崩塌，我付出的代价可谓沉痛，但是我却没有丝毫怨悔。至今我仍然坚信，我是站在正义这边的！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在情感上，我是否也是正义的。天生感情细腻丰富的我，注定要经受这样的大劫。
　　转眼是阳春三月，吴茜媛从无锡返回上海，完成了她生命里重大的婚典仪式，并度过了温馨浪漫的蜜月之旅。当我傍晚快下班来到新生公司时，她主动找我算帐来了。
　　我看到她关上办公室的门，冷冷走向我，心里不由霍霍狂跳。我压制惶恐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说：“恭喜你了！情人节那天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我感到很遗憾。”
　　我这个人习惯了说谎，所以即使因为那天缺席而歉疚，也不至于让她看出任何破绽来。所以我立即明白过来，我之所以感到惶恐并不是因为找借口躲避她的婚礼，而是因为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将威胁到我现在的幸福。
　　情人节那天我特地将手上的事情全部暂停下来，从早到晚都陪着凡庭诗，因为那天是情人的节日，不是工作的时间。那天我在花店预定送到家里的满屋子的玫瑰，让凡庭诗惊喜得发出了幸福的呻吟。满屋子玫瑰的香郁就象是催情的迷药，我们在玫瑰丛中热烈地拥吻，疯狂地做爱，直到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我们都被对方完全征服了。我痴痴地望着怀里娇媚入骨的凡庭诗，仿佛回到了初恋时，不停地在她耳边诉说着不变的誓言，一字一句勾勒出幸福的画面。那一刻，我心中比吃着巧克力还甜，不用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去描述，那一刻就是幸福，就是快乐。
　　如今，看到吴茜媛的表情，我感到我的幸福正在远离我而去，我似乎要掉下无尽的深渊。
　　“听说你自己开了间软件公司？是么？”吴茜媛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在我面前象尊佛像。
　　我很害怕这让人敬畏的大佛，忽然变成了狰狞的恶魔，连忙坐直了身体，不敢望着她。我脑袋烟雾般混沌，沉吟了半天，才点头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说完我就想到了刘新生，肯定是他大嘴巴。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承认就行了。”她凝望我半晌，问道：“你跟凡庭诗订婚了？是么？”
　　“你又知道了？”我硬着头皮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知道的挺多的。我和诗诗上个月订的婚，就在和你吃饭那天晚上，很突然……”
　　“你不能跟她结婚！”她冷冷地打断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我说。
　　“我不跟她结婚难道还跟你结婚？你真有意思，呵呵……”我的反应是一等一的快，根本不去想她为什么说出那么荒唐的话来。
　　“别跟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跟诗诗订婚也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你只不过是为了她父亲的财产跟她订婚，你们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我和她在一起绝对是幸福的。”我坚定地迎上她的目光，让她知道我确实如我所说的那样，“在知道Jacky就是她父亲之前，我和诗诗已经相爱了！请你不要误会我好么？我是向Jacky借了一笔钱自己办公司，因为我不想靠别人的施舍，仰仗别人的鼻息生活。我必须抓住机会筹集资金把软件公司办起来，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遇。我只是在借鸡下蛋，到时候鸡还是要还给人家，不是白拿的。”
　　“好了，我不管你什么鸡蛋，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她自知这样争论没有意思，不耐烦地打断我。
　　“我已经告诉你我爱诗诗，她也爱我，所以我们订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叹了口气，望着她。我知道欠她的很多，不仅欠她一条命，也欠她一份情。我在想，她是不是结了婚后悔了？
　　“我只想问你……”她忽然顿了顿，目光闪烁又聚集在我脸上，沉声说：“苏巧玲怎么办？”
　　“呵……我明白了，说了白天，你原来是在帮她说话。”我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明确地重申道：“我和她早就玩完了……不要再提她好么？我知道你和她很要好，我也曾经疯狂地爱上了她，但这些并不能阻止我和诗诗！”我咬了咬牙，狠心说：“我这辈子只会跟一个人结婚，她就是凡庭诗！即使你能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我是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但有一个人能改变你的决定！”她冷笑驳斥我。
　　“苏巧玲也不能……”我沉重地说着，象立下了决绝的誓言。我想我已经把话说死了，任她再舌如巧簧，也无回天之力。对苏巧玲，我已经没有道义上的责任，事情已经到了那个份上，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如果她当初就做了明智的抉择彻底离开安动尼，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种惨淡的局面。这能怪谁？只能怪上天。
　　“是的，巧玲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她苍凉一笑，望着我缓缓吐露真相说：“你和巧玲的孩子或许能改变！”
　　“什么？你说什么？”我浑身一震，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我和她……有了孩子？”
　　天啊！这怎么可能？她竟然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向都算日子算的很准，怎么可能会搞出人命来了？
　　“你不用怀疑，是你的！”吴茜媛出奇镇定地望着我，眼中爆出冰冷地目光，直穿透我的脊梁。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感到呼吸凝重，差点透不过气。
　　“自从你住院那时开始，两个月都没来月经……”
　　“那也不能排除安东尼！”我摇头不敢相信。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就在你在宾馆发现她跟安东尼约会的第三天，她才来的月经。”
　　我额头冒出汗尖。照这么推算，我真的很可能撞上了日子。可她为什么我出院那天要骗我说安全？难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天？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还另外跟别人发生了关系。但吴茜媛马上看穿了我的心思，否定说：“不要多想了，自从那时侯起，她没跟任何男人有过。”
　　我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下去，沉默了半天，对她说：“让她把孩子打掉……”
　　“不行！”吴茜媛娇斥道：“你们男人只知道贪图一时快乐，出了事就不付责任。”她霍然站起来怒冲冲地说：“你知道么？巧玲这次是半年里第三次怀孕了！医生说，如果再堕胎，那她以后就会习惯性流产，一辈子也不能生孩子！”
　　我听了就象被当头棒喝，倒在椅子上。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在眼前迅速崩溃了。
　　刘新生笑容可掬地走进我的办公室，打开了房间里的大灯。刺眼的光芒让我反射性地眯起双眼，不悦地咕哝他说：“把灯关了！”
　　“怎么了你？你在加班还是打瞌睡？”他关了半边的灯，径直走近我，仔细地审视，“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完全闭上了眼睛，头靠上大班椅，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如果苏巧玲要保住孩子，我跟凡庭诗根本没有交代的必要，她一定会彻彻底底地断绝关系。那是我噩梦的开始，没有了她的爱，我无法支撑下去，精神将会彻底崩溃。我将变成一个没人可怜的疯子。
　　“喂！你太不够兄弟了吧？心里藏着什么心事不告诉我？”刘新生倔脾气上来了，非要弄个明白不可，不饶地追问我，“茜媛进来以前你还有说有笑的，她一走就变这个衰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你和她旧情复燃了？”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好么？”我不耐烦地重重拍了桌子，悻悻地抓起桌面上的烟点着，“你让我自己呆着，别管我就好了。”
　　“你不是我兄弟我还懒的理你呢，你发的哪门子火？”他也拍了拍桌子，扑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瞪着我，一副死缠烂打到底的劲头。
　　“你跟茜媛吵架了？”两人沉默对峙了半天，他先打破僵局问我。
　　“没，跟她有什么好吵的。”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在额头上使劲地揉着，想让我的神经松弛下来。
　　“说说看，我能帮你解决么？”
　　“你帮不了我，现在没有人能帮我，连老天都帮不了我。”我摇着头叹气说，“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他好奇地盯着我，“你哪里做了缺德事？”
　　“不是什么缺德事，我为人类的壮大贡献了一份力量。说起来还是好事，妈的！”
　　刘新生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说：“你跟茜媛搞出人命来了？厉害！”
　　“苏巧玲。”我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个让我既爱又恨的名字。
　　“什么？”刘新生开始变的严肃起来了，“那应该打掉呀！”
　　“白痴都知道应该打掉，问题是打掉以后她以后就不可能再怀孕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啊……”刘新生不无讽刺地嘲弄说。
　　我把剩下一截的烟掐灭在烟缸里，说：“就算我不想负责任，苏巧玲也不会打掉孩子的。命中注定这个孩子要生下来，注定我和诗诗只有分手。我这辈子算毁了。”
　　“这不是你以前希望的么？巧玲也是个罕见的美女，你以前对她那么痴心，现在算是老天报答你一片痴心的时候了。”说着他竟然哈哈笑。
　　“你小子还说风凉话我阉了你。”我哭丧着脸差点想哭出来。
　　“怕了你了。”他举手投降说，“我帮你想到了个办法！”
　　“快说！”我立刻对他刮目相看，霍然站起来追问，“什么办法？”
　　“这个嘛……”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卖起关子，恨的我牙痒痒的。
　　“刘大哥……”我绕过桌子走向他，“你不说我把你以前的风流事告诉赵艾！”
　　他这次真的投降了，立即微笑着说：“我在考虑是否这样做你会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你先说。”
　　“好，你听好了。”他露出得意的笑容，说：“现在苏巧玲有没有逼你跟她结婚？”
　　“没有。”
　　“那就好了，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什么？你就会出这样的馊主意？”我失望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是上上策。”他说，“你可以做个好人，为自己以前的放纵负责。不过你也知道这样的后果，你更不愿看到吧？既然苏巧玲没有亲自出面跟你谈判，你就应该明白她也不希望你承担责任了。吴茜媛告诉你事实真相不过是缘自她的好心，但她跟我一样也是局外人，真正决定的还是你和苏巧玲。如果苏巧玲都没有打算破坏你现在的生活，你何苦去破坏呢？”
　　“这只能说巧玲还有良心。”我失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外一片灯火发呆，“我如果置之不理，那我还有良心么？”
　　“如果你怕良心不安，你还有一个方法补救。”
　　“什么？”
　　“你抽时间去看望苏巧玲和你的孩子。”他说，“不过，你记住！千万不能让凡庭诗知道这件事，否则，也是一样的下场。”
　　“除了这，你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我望向他说。
　　“没有了。”他摇头说。
　　“这不是借鸡下蛋么？”我苦笑着说，“我要好好考虑，你还是先走吧。”
　　“你是该好好考虑。”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你要对安东尼复仇，你是离不开Jacky的，如果你放弃凡庭诗，也等于放弃了一个绝好的复仇机会。”
　　说完他先离开了办公室，并替我关上了灯。我又陷入无尽的黑暗里，开始痛苦地选择。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上一页 [ 三十七 ] 神圣的使命 下一页 [ 三十九 ] 招商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