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我睁开双眼,一把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在旁边叫了起来。 我以为还在做梦,但这里没有梦境的虚无缥缈。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四周全是白色的,床单、枕头、被子、墙壁、天花板……吴茜媛的脸也煞白煞白,脸上有两道泪痕,两眼通红。 我确实醒了,梦也醒了。 这场手术真象一场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切都没印象。 “小子,你终于醒了!”刘新生叹了口气,“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看到窗外灯火阑珊,午夜是一片宁谧。 “麻醉剂的药效导致他昏睡,我说他没事的。”说话的人正是虹达医院的唐主任。 “是、是,多亏了唐主任,否则你小子没这么好命见到我们。”刘新生乐呵呵地笑。 “地狱、天堂,皆在人间!”我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 这是一首我喜欢听的摇滚歌曲里的歌词,正如梦里一般,突然有人大声呐喊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即使知道地狱天堂都在人间,又能怎么样?活着,还必须牢牢抓住钻石,拼命地喘息。 人活着真累呀……虚弱的我又立刻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叹息。 睁开眼是白天,吴茜媛背着我,面向窗外。天空的云很低很暗,她也一副忧郁的神情,秀发凌乱,想必这两天天没好好休息,甚至连衣服也没换,人憔悴了许多。 我不禁叹了口气。她听到转身望来,欣喜地叫道:“呀!你醒了。真替你担心。”她奔上前,在床边俯下身来。 “谢谢你!”我感激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我的谢意。我知道什么话都是空的,但我却给不了她什么,她更不希罕。 “别跟我客气……”她赧然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我的双眼,“你太见外了。” “我口渴。”我只好说口渴支开她一会,躲避这种尴尬,“帮我倒杯水吧。” 她会意地去倒了杯水,坐在床边扶着我的脖子喂我喝水。我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清幽的体香,那种味道亲馨而自然,象母亲。突然间我有种冲动,泪水不由自主淌了下来,滴在她的手上。 “你怎么了?”她惊讶地问我,“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把水杯挪开,放在了一边。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人……”我轻轻地吸着鼻子,微笑出来,“人病的时候神经最脆弱最敏感,所以是人都有这种感受,想哭哭。我大难不死,也要开心的哭一场。” “那就哭吧,我不劝你了,呵呵。”她用手擦拭我的眼泪。 “你擦干了我还怎么哭呀?”我假装责怪她,笑了。 “你哭还有这么多规矩?”她嗔怪地笑了,“想妈妈了?是吧?我生病的时候也是最想我妈妈的,她最疼我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想了,黯然说不出话来。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亲骨肉呢?我在家的时候,母亲总在耳边唠叨我,叫我注意这注意那的,有个什么天变,就催促我添衣裳不要感冒。小小的感冒都吓坏她老人家,别说是这么大的病了。 “别告诉我家里人,就当没事一样,好吗?”我郑重地叮嘱她。 “好!我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哭了的。”她顽皮地微笑。 “唉,真希望能象小时侯一样,躲在妈妈的怀抱里……”我眼中流露着恋眷和渴望,那童年美好的回忆,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可惜,大了,一切都不在了。” 她也被我触动了思念,动情地将我搂在怀里,“那就借你一个怀抱用一下,感受一下母亲的温暖。” “这不成了‘有奶就是娘’了吗?”我的头埋在她的胸膛里,声音含糊不清,象个孩子学语,“虽然你的奶蛮大,但你还不是娘。” 她扑哧一笑,没有推开我,反而搂的更紧,似乎在惩罚我出言不雅。这下我话都说不出,窒闷的呼吸也紧促起来。虽然在这个香艳旖旎的地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这时我的滋味可不太好受,连忙伸手推她。 她以为我还想毛手毛脚的,惶然抓住我的手,面颊一红,说:“不许乱动,光天化日的不怕人家看到!” 我趁机从她那大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逃离出来,连喘了几口气,才盯着她饱满的胸脯,说:“古龙老人家写的七种武器,都没有这种杀人厉害,让人又爱又怕呀!” “呵呵,你真是三句不离本性。”她的脸更红了,象红透的苹果,“病还没好就不正经,小心我把你又打成内出血哦。” “那我不是又有机会了吗?”我盯着她的胸脯笑了。 “真没想到你会突然间病倒,我那天凌晨回房睡觉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吴茜媛坐在床边,一边帮我削一只大红苹果,一边告诉我那天的经过。 原来,那天我回房睡到四点多的时候,突然在床上疼的缩成一团,浑身发热冒汗,后来还痛苦地呻吟了出来,我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茜媛在那屋听到了呻吟,连忙叫救护车送到附近的虹达医院来急救,并替我签字动手术的。她在医院陪护了我两天,没有回过家。手术押金是她垫的,刘新生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手术室里昏迷地做手术了。 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要不然我的小命就呜呼了。 一切都是命。死神耍了我一回,让我到阴曹走了一圈,又把我打回人间,说我这烂人会带坏阴间的风气。我大难不死,回到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才觉得我现在确实只适合呆在这里。或许我还不够烂,烂到连死神都发愁的地步,就会有人来收拾我这烂人了。 “别想那么多了,你吃苹果。”她把红苹果塞到我嘴边。 我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闭着嘴没动。 她嫣然问我:“是不是还要我喂你呀?这么大了还象个孩子一样。” “哈哈,他不要我要。”刘新生象幽灵一样闯了进来,厚着脸皮问吴茜媛要苹果。 “去,自己削,这个是给木头的。”吴茜媛白了他一眼。 “哎哟,叫得这么肉酸,连老夫的胃都酸死了。”刘新生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是给你小子炖的王八汤,大王八吃小王八,哈哈。” “呵,你小子怎么会炖王八?”我好奇地定睛打量他。 “不是他炖的!是我妈妈炖的。”刘新生身后走出来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子,冲刘新生皱着鼻子,“想抢我妈妈的大功,门都没有!去死。” “这个野蛮的小姑娘是谁?”我打趣问他。 “呵呵,这是我刚谈的女朋友,赵艾!”刘新生得意十足地咧嘴笑,转脸对赵艾说:“小艾,这就是大病人森林木。怎么样?病了是不是更帅了?楚楚可怜啊,哈哈。” 我做了个呕吐的嘴型,对刘新生的恭维嗤之以鼻。 “你好,不好意思,躺着跟你打招呼了。”我对赵艾微笑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想起床下跪呀?”赵艾口齿伶俐地说,“本小姐可受不起哦,这么大的礼,心领了。呵呵。” “除了求婚,我是不会下跪的。”我悠悠一笑说。 “哎哟,那可不用了。”赵艾连忙谢绝我的好意,“我看不用你下跪,很多美女都会跪下来求你跟她结婚的。不过,我除外。” 吴茜媛幽幽地瞅了我一眼,低下头没吭声。 “哈哈,对!她除了我谁也不嫁!”刘新生踌躇满志地拍胸口保证。 赵艾立即娇嗔起来,用上海话骂了他个头臭。他一个劲地笑,好象很受用。 我不禁自责自己愚钝,怎么没想到人家是上海人,要不然她老妈的王八汤送来都馊了,怎么还能送给我。我恍然对刘新生说:“原来老刘要入赘上海人家呀?呵呵,看来这个女婿不好做啊,起码学会做王八汤才算入门。” “唉,做得了上海男人真是男人中的男人了!”他大发感慨,“首先做家务要拎的清,其次要特别温柔,不许打骂老婆,还要早汇报晚汇报,放个屁都要打电话申请……” “哈哈……”我们都破口大笑。 “那是男人中的女人!”我奚落道,“你一个北方人,要这么细心体贴,真是不容易啊!我看这锅王八汤还是你拿回家自己补补身体吧,要不然怎么有精力交差呢?”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我妈妈花了三个小时炖出来的,他想喝自己炖。”赵艾说着帮我盛汤。 “哎,你女朋友做什么的,怎么勾上手的?”我悄悄问刘新生。 刘新生望了几眼正在盛汤的赵艾,憨笑说:“不是说我要买车吗?就是她卖给我的。” “呵呵,这年头卖车还送美女?”我不由大叹惊奇,“好啊,我也要去买一辆,看还送什么样的美女给我。” “美女没有了,汤还有,不喝连汤也没了。”赵艾笑吟吟地递给我一碗汤,香气四溢。 我望了吴茜媛一眼,她用会说话的大眼一横,扭头不看我。我知道她心里嘀咕,我不吃她的苹果,却喝别人女朋友的汤,吃外扒里。 正为难,唐主任笑着走了进来,说:“呵呵,好香的汤啊,你可真会补养。” “唐主任好。来的正好,来喝汤。”我伸臂把汤让给唐主任,也算给了吴茜媛一点面子了。 “谢谢了,你喝吧,做了手术是要补补的。”唐主任摆摆手。 “您不喝我就不喝了。”我皱眉强逼他喝汤。 唐主任最后还是先喝了一碗,扬眉大赞好汤。赵艾面有得色,好象汤是她炖的。 闲聊一会,唐主任问我有没有买过社会保险或别的商业医疗保险。我不停摇头,这些当时都没想过,我这么健壮如牛的人也会伤病住院。 唐主任叹息说这手术住院费用不低,没保险就亏了。我也只能微笑以对,说将来一定买保险。心想,我连保险套都买了,保险也该买了。 刘新生特地关心地问了他们院里买医疗仪器的事情。唐主任大有深意地望着我们笑了笑,让我们都大感有戏,灰冷的心又灼热起来。 “只要你们价格能和他们的持平,我就可以帮你们这个忙。”唐主任肯定地保证,“院里已经批下资金了,所以钱就这么多,你们只要肯牺牲一点利润,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我飞快递了个眼色给刘新生,他乐不可支地搂着唐主任的肩说:“唐主任,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哦,大家都听到了,我们现在就到您的办公室好好谈谈!” 望着他们出门,我欣然笑了,这病得的突然,这生意来的也突然。也许是给我的一点补偿吧。 “来,这碗一定要喝了。”赵艾又重新装了一碗给我,我感谢了一番接过来喝。 “你知道唐主任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吗?”吴茜媛跟我报料,她手上掌握着我昏迷时的第一手材料,“那天刘新生说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你活蹦乱跳地交给他。而且他还说你在这里无亲无故,赚的钱也不多,费用都包在他身上。” “是吗?老刘这小子真这么够兄弟?”我边喝汤边说,“那就成全他,让他全包了吧。我这一住院,他就有钱赚了,他还不感激我嘛?呵呵。” 我只是开开玩笑,没在乎这点钱,就我和刘新生的关系,当面开这种玩笑,他也不会当真的,大家都这么熟。赵艾却似乎当真了,眼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之色,我不小心偷看到了,她装作没事,转过身去。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这赵艾才跟刘新生几天,就当是刘家人,着紧刘家的银子了。这怎么也是不好的兆头,至少对我是,将来落在她嘴里还是个话柄。我顿时怔住了。 “少开这种玩笑,你该庆幸有这样的好朋友。老是没正经的拿人家来开唰,刘嫂会不高兴的。”吴茜媛聪颖的看出了端倪,替我解围。 “你们别开这种玩笑好吧?我和刘新生才认识几天呀。”赵艾嘴上说不好,心里早喜翻了。 “呵呵,嫂子这是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嘛?你们一天的功力就抵人家一年哦。”我小心地取悦她,希望能让她不计较我说过的笑话,“就象你的王八汤,人家炖三年都没这么好喝。能不能再来一碗呀? 赵艾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替我盛汤。 其实,我发自内心不想喝,这汤实在太浊,我喜欢清淡的。 吴茜媛被我狠心赶回家休息去了。刘新生开着新买的帕萨特送赵艾回家。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呆了半天,他才一脸幸福状闯进病房来。 “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躺在床上,把目光从天花板转向他讪笑,“刨去来回两个小时,你总共才有四分钟的时间和她亲热,哈!你可真是快枪手啊!” 他的脸一下变的沮丧起来,苦着脸说:“我要是真有一分钟就笑死了。唉,这小美女总是左躲右闪的,连嘴都没亲上。失败!” “失败!”我同时和他说了出来,两人哑然失笑。 “不过你还算给了我一点安慰,帮我签成了一笔单子。”他走近我伸出四个指头,悄声说,“四十万到手!” “啪!”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相互鼓励。 “虽然利润少了两成强,但总算有了个开门红!”我喜悦地笑了。 “呵呵,什么呀!”他坐在床边抽出烟,递给我,“这次赚翻了!利润足足二十多万!” “啊?!”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忘了拿他的烟,“怎么这么多?” “怎么跟你说呢……”他怔了怔,拿烟戳我,示意我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这里禁止吸烟。”我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怪他卖关子。 “呵呵,别假正经,你不抽我可抽了啊。”他说着要给自己点上,又笑着从嘴巴上把烟拿下来,“你听哪个先?” 我不假思索地说:“好消息吧。” 他说:“好消息就是你的伤病费我全包了!够好了吧?” “是吗?听上去不错。”我似乎有意料到的感觉。 “还有呢,发你两万奖金,涨你工资!” “呵呵,这么大方?” “我赚了这么多,该分你的。你这一病把财神爷都感动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我对你的感动呀。”他哈哈大笑。 “那坏消息呢?” “其实这坏消息也可以说是个好消息。” “哦?”我仍在雾里,“说呀!” “我知道市面上已经出现仿冒我们的产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好象一点都不在乎。 我顿时感到了他的意思,讶然问:“你难道……” “呵呵,聪明!小子。”他声音压的更低,凑近我说:“我前几天才知道的。在河南的朋友为这事烦恼了一阵,我也曾烦恼的很。” “那你还……” “这年头……唉,不是我先发明的这歪门子,医院里有多少是正牌的仪器?便宜,他们也有赚头,大家都不吃亏。” “我们可不能害人呀!”我凝视他,正色道:“我身在医院里,感受最深。万一我命不好,碰到正好是假货,我现在还能跟你说话吗?” “放心!”他宽慰我说,“这种假货还真象正牌货,就是……你也知道,咱国产的不经用,用了个三两年的就一身是病,该退休了。只是仿货不是劣质产品!哪晓得中国出了这种天才,全用国产的配件,这天才真该拿诺贝尔奖。埋没人才呀……” “你小子要是出了事坐牢,就我一个人去看你了!”我心怀忐忑地叹了口气。 “别乌鸦嘴啊!”他满不在乎地笑了,“我也是权宜之计。等产品有了识货的,我就给正品他。我做生意还是以诚信为本的,咱现在硬拼不行,只能智取。”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此刻感到,的确是一念之间的事。 “哈!你们在聊什么?”一个俏皮的女孩蹦了进来。 我和刘新生都循声望去,胡蝶带着红扑扑的笑脸朝我们吐了吐小香舌,放下了手里的鲜花。 “好香的花!”刘新生深深吸了口气,语带双关,“真是香呀!这是什么花?” “蝴蝶花!呵呵……”我笑着说。 “森林木我还以为你病猫会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呢,真让人失望。”胡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一副认真的样子,接着她自己笑了起来,“原来是回光返照呀,怪不得那么精神。” 我恨的牙痒痒的,却无力惩罚她,只好叹息说:“等我好了,你就难受了。” 她眼里满是欲望,暧昧的让人难受,幸好刘新生没看到,否则一定要酸死。 “她叫胡蝶,古月胡,蝴蝶的蝶。”我介绍说,“这是我大哥,刘新生。叫大哥。” “去,又不是黑社会,叫什么大哥。”胡蝶打量了一眼刘新生,娇媚得一塌糊涂,“叫小弟还差不多。”她冲刘新生嚷道:“叫大姐!” 刘新生骨头象散架了一样,浑身酥麻,胡蝶再嗲一下,让他叫大妈都肯。他呵呵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改天帮我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这事情你还是跟我老爸说好吧?我的名字是他取的,难听死了,人家都笑死了,你还说好听。真是没品位,跟木头一样木。”胡蝶对着刘新生做了个鬼脸,皮笑肉不笑地干笑起来,又转脸对我说:“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你不打电话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就是告诉我,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还好,总算活着。 刘新生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我把目光移到胡蝶脸上,回答说:“我当然活着,否则没人治的了你这妖精了。” “呵呵,”胡蝶轻轻拍了拍我的肚子,“你小心哦,说错话我拍死你。” “好了好了,我投降行了吧?”我立刻举旗投降。 “好了,你们继续聊,我有事先走了啊。”刘新生不忍再逗留下去,生怕会寂寞死,“好好养病,我的爷,别前功尽弃了。”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就走了。 “喂,你真的没事吧?”胡蝶看到刘新生关上门,坐在我身边香了我一个,“伤口疼吗?帮你揉揉。” 我吓了一跳,骇然阻止她说:“别动,我的伤口还没好,乱动会出血的。” “不,我偏要动,偏要。”她真的伸手进被子里来了。 我近乎哭丧着哀求她说:“求你了!别乱来。” “好心没好报。我怕你难受才帮你嘛,好不好?”她露出了诱惑的笑,沿着我的大腿摸了上来。 我只感到无福消受,有苦自知。那天被狠狠踢了一下,不知道还管不管用了。正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耳朵一热,又麻又痒,被胡蝶灵巧的尖舌撩拨着。我怦然心动,开始有了反应,顿时松了口气,闭上眼任由她作恶的纤手继续非为下去。 真是巧,这时候门咯吱的一声开了,我睁眼一瞧,脸刷的红了。 吴茜媛看到我和胡蝶亲热的场面呆了一会,低下头退了出去,把门重新关上。 “她是护士?”胡蝶悻悻地收手说。 “不是。” “我知道她不是!” “那你还问干吗?”我冷笑。 “她跟你什么关系?你的女朋友?” “不算。”我摇头,“跟你一样……跟你一样来看我的。你废话多了。” “那好,我不问了,我走了。”她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她一走,吴茜媛又回来了。 吴茜媛一句话也没说,放下了手中的热水袋,把胡蝶带来的鲜花插到花瓶里,才转身拿起热水袋扭开塞子灌热水。 我咬牙琢磨了一阵,打断了她灌水的声音,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沉默了片刻,回道:“怕你晚上冷,买个热水袋给你。” “我不是说别想那么多,回家好好休息吗?”我佯作不悦责备她,“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哦,我知道了。马上回去。”她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思,把热水袋塞到我怀里后还是没走。 我听不少高人说女人心胸狭窄,嫉妒心强,刚才那种场面怎么却没令她发作呢?是否因为我病着她不愿和我计较,等秋后算帐?我低下头,抱着发热的热水袋,不想再说话。 她出奇沉默的反应,让我把准备好的话吞回了肚里,我的目的没达到,需要重新设计让我的阴谋得逞。 我看到她精心地摆弄花瓶里的花,她的手很巧,把花儿弄的极尽妍态,花香花更美,象瀑布般从花瓶里喷泻而出,充满了流动感。 “你怎么不问我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我想我不能再心软下去了,这会害了她也害了我,我们都要受更大的伤害,“你怎么好象当一点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呵呵……”她还是没回头,一门心思在摆弄花儿,“那你想叫我问是么?” “我……我可没说。”我有些拘谨,她在我印象里似乎也不会是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嘿,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好象很奇怪。” “那我问你你会回答我么?”她反问我,“或者你的回答是口是心非,答了也是白答。” “我会回答你,而且坦白地回答你。”我只好自己坦白,这是下下着,“她是我叫来陪我的,现在被你发现了,她就气跑了。” “哦。”她听了也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似乎这句话还不足以在她的心湖里,投下巨大的涟漪。 “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她呆会回来看到你,我可得罪她不起。”我盯着她,看她有什么反应。 “没事,我一会就走,反正她还没回来嘛。”吴茜媛艰涩地笑了笑,仍旧没回头。 “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呀?叫你走你还赖着不走?你该回去休息了,再呆下去我会内疚的睡不着的。”我闭上眼,狠下心,无情地下逐客令。 “好,我走了。你好好养病,我有空再来看你。”她没回头,我睁开眼看到她香躯轻颤着,离开了病房。 “唉,我终于达到目的了。”我自叹自慰,自言自语。 不一会,门开了。 刘新生钻了进来,坏笑着说:“我刚才看了一个人哭着出去了。” “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贼眼,看来我交友不慎啊。”我摸着肚子上的热水袋,随口说:“坐吧,正好跟我发疯,呵呵。” “好,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老实交代吧。”刘新生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地望着我。 “我害怕。就这么简单。”我微笑。 “什么意思?” “我害怕啊,害怕知道什么意思吗?” “嘿,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你害怕什么?”刘新生夺过热水袋,“她送的?温暖牌?哈哈……”他给热水袋杜撰了个牌子。 我感到身体凉了些,没有这热水袋的确少了不少温暖。 “哦!——”他顿时大彻大悟似的叫了起来,“你害怕太热了?我终于明白了。哈哈。” “你真的明白?”我仍有些怀疑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这人就是有点不懂装懂的精神。 “看我分析的对不对。”他成竹在胸,认真分析起来:“你害怕是害怕她对你太好了,你会情难自禁,爱上茜媛?对吧?” “为什么我怕爱上她?”我不禁对他的分析有些佩服,对他刮目相看。 “因为你害怕爱情啊!” “为什么害怕爱情?” “因为你被爱情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害怕了。” “去你的!我可不害怕。”我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的,就象女生害怕老鼠一样怕。 “你不是说过,爱情在现实里太脆弱了吗?所以你不信爱情,恐惧爱情,心里自然没有爱情。”他乐悠悠地说,好象他对此有免疫力,胜我一筹般得意,“人家对你这么好,你难免要感动涕零,难免在这个脆弱的关头爱上人家,所以你就把胡蝶带来,想把人家气跑了。对不对?大情人森林木?” 我苦涩地笑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唏嘘道:“你还是蛮了解我的嘛,不愧是好兄弟。” “哪里哪里,不过是你的手段不太高明,把人家好女孩气的不行了。”刘新生摇头叹气,把热水袋还给我。 “我是很害怕我爱上她,我可能会因此下地狱。”我淡淡地说,“自从在手术昏迷的那刻,我就有了个坚定的不能再坚定的决定:我一定要把这一切加倍还给安东尼!” “那就必须在商场上打败他!” “是的,一定要打败他,不仅打败他,还要他永远翻不了身。”我心头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燃烧着仇恨和信念,“所以我现在绝对不能涉足情场,否则我可能会被儿女私情消磨了斗志,输给他。” “哦!那你可够狠心的呀!你要成功,牺牲实在不小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最佩服的是犹太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民族。”我解释说,“而且是不论多困难,多久,一定要报仇。” 刘新生有些诧异,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不主张这样,但你不得不佩服人家的恩怨分明,坚持不懈的精神,那是成功必须的。你知道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他们还未停止过追杀纳粹的残余,抓到一个杀一个,整个世界都要震惊。但他们对我们中国却是始终报恩的,不论我们的政府对他们是何种政策,他们都对二战时拯救了数万逃难到上海的犹太人的大恩,感激不已!在以色列还有一个纪念碑,记载着我们前辈对他们的恩情!” “嘿嘿,现在的上海人可不象五十年前那么好了。”刘新生大有感触。 “那不是很强烈的对比吗?所以怎么能不佩服犹太人?他们能成为全世界举足轻重的最强大最团结的民族,就是因为他们有着一颗真挚的心。他们是个多难的、悲苦的民族,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下辈子我若能选择,我希望自己是个犹太人。” “你这大汉奸,哈哈……” “你说的好,我户口簿上正好不是汉族!”我也大笑,“其实我本来就该是个汉人,我老爸说有可能真的不是汉人,但不管怎样,我至少有一半血统是汉人,但我并不以身为汉人为荣。大汉一直都是个自以为是的民族,骄傲、自满、不思进取却整天勾心斗角,从五千年前一直到现在,我们的权谋之术堪称世界领先。也好,我要打败安东尼,正要靠祖先的优良遗传。” “臭小子,现在还没分胜负,别自满哦。”刘新生赶紧给我敲警钟。 “知道了!烦,你也走吧。”我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胸臆顿时一舒,舒畅极了。 刘新生神秘地一笑,说:“那我请个美女陪你,我就走。” “谁?”我愕然望着他,似乎感到他有什么阴谋已经告成了。 不用他说,我已经看到了。吴茜媛幽幽走进来,用一双饱含痴怨的大眼瞅着我,眼中的滔天的情意似乎要把我淹没了。 “她……不是走了吗?”我惊讶万分地问刘新生。 “前面我离开时看到她上楼,她没看见我,本来我要看看你出丑的,所以没叫她。后来我在一旁看热闹,看到她红着眼睛跑了出来,就把她叫住了,还以为你欺负了她呢。呵呵,现在真相大白,让她来料理你吧,我可要走咯。”刘新生狂笑着离开了。 吴茜媛默默坐在我身边,沉思道:“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颇感意外,颞颥说道:“谢谢你的支持。”想了想,说道,“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了,或许到头来你得到的只是一场空!” “我不想计较太多。”她叹息说,“世事变化无常,还没来得及计较,就匆匆过去了。我只想做我想做的,就够了。” “谢谢你……”我苦笑说:“看来人生在世,都逃不过一个情字。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第4感情。要做到无情,真难!”
出处:蓝色理想
责任编辑:do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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